1951年,一个冬天的上午,阴云密布,寒风凛冽。当时,我任青石乡乡政府委员兼二联组农会小组长,被通知去宋家咀参加宣判大会。一进门,只见一个年约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垂头丧气地呆在屋角的一条板凳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他——我家对门方家屋的张利兵。会场充满严肃的气氛。不久,大会集合宣判后,只听一声枪响,张利兵便倒在门前小桥边的血泊之中。人们看到这个曾在三十年前,参加追捕屠杀革命人士王棣华父子的反革命走狗的可耻下场,似乎松了一口气。

  说起王棣华,年纪大些的人都很清楚,他家住现在农玉村的枫树屋,是一个有胆识、爱打抱不平而受人钦敬的农民。事情得从头说起。在旧社会,我乡群众为了渡荒,到处办起积谷仓,名曰社仓。每到五、六月,就把社仓谷发放给穷苦的农民渡荒,秋收后,本息一并送还。仅乌龙山一处的社仓,就积有好几百担谷。可是,社仓都由当时的团总豪绅恶霸把持着。他们大肆贪污,吃喝,农民却敢怒而不敢言。王棣华也为此极为不平。他利用一次在乌龙山开会的机会,代表广大农民意见,大胆提出要清查社仓的帐目。团总饶玉西做贼心虚,不敢与王对抗,却指使狗腿子张利兵等将王棣华毒打一顿。王棣华大受委屈,决心与豪绅恶霸的贪污行为斗争到底。于是他跑到当时驻在金井九溪寺的农会组织报告情况,要求给予支持。农会鼓励他继续清查帐目,并派几名持枪的武装会员保护他。王见有了靠山,胆子更大了。隔十来天,他邀了部分农民代表,。也请来了团总等人,再次提出清帐。不出所料,狗腿子张利兵等人,又仗势欺人,对王拳脚相加。埋伏在附近自马庙的农会武装人员,立即出动,将张利兵抓获押回农会。呈报上级后,将张判了三年徒刑。广大农民拍手称快。可张却怀恨在心。后来,张刑满释放后,企图报复。1930年(民国十九年庚午),在赤卫队保护下,农会逐渐发展,当地农民算是过了一段安定的日子。不料,十月间,由队长朱兴树带领的剿匪大队,从长沙扑向我乡。赤卫队不得不暂时撤退,乡里充满着白色恐怖。王棣华见形势对他不利,于是带领全家暂时躲避,连夜逃往湘阴县牛口塅一位姓傅的朋友家里。剿匪大队却派人四处打听王的下落。一名叫袁德春的铲共义勇队员,根据打听到的线索,化装成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来到湘阴牛口塅傅五爷家里,亲眼看见了王确实隐蔽在此。他立即回来报告驻在佃里屋的铲共义勇队。队长徐少兴亲自带领队员袁德春、袁吉田、张利兵连夜出动。并提出如抓到王,每人奖银元80元。他们不顾寒风透骨,雪花飘零,直奔湘阴牛口煅,与当地义勇队配合,出其不意地抓捕到王棣华父子。张利兵见到睡在摇窝里才一岁多的婴儿,知道是王的孙子,便叫嚷着:“斩草要除根”,随手接过别人的手枪,对着摇篮打去。幸好这枪已关上停机,没有打响,手枪被别人夺走。这个幸免于死的婴儿,就是王唯一的后代王文昭(现健在,已七十多岁)。这帮凶手趾高气扬地押着王棣华父子回来,大叫大嚷:“这次从湘阴抓回了两个共党分子,我们有赏了。接着将王父子严刑拷打,逼其供认共产党和赤卫队的情况,并承认其罪过。王咬牙切齿地顶住各种毒刑,只回答:“我不知道”。并说:“我没罪过,你们这些人贪吃农民血汗,才是罪过,我们要清算是应该的。即使我死了,还会有人找你们清算的,你们等着瞧吧。”反动派见一无所得,反遭他的唾骂,竟然恼羞成怒将王棣华父子杀害了。乡亲们无不为失去这位仗义直言,为民谋利的知心朋友而嗟叹不已。

    1949年8月,红旗又插上了双江大地。迎解的队伍欢声雷动,“打土豪,分田地”,“血债要用血来还”的口号响彻云霄。农民知道,实现王棣华的遗愿,向地主豪绅清算的日子到了,为他们父子讨还血债的日子也到了。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豪绅恶霸,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们,知道自己的末日将临,逃的逃了,躲的躲了。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通过宣传发动,农民协会又重新组织起来了,群众对恨之入骨的地主恶霸和反革命分子,纷纷进行检举揭发。曾经嚣张一时,作恶多端的铲共义勇队队长徐少兴逃亡在外,被捕入狱,未执死刑就死在牢房里。为反动派当密探,追捕王棣华父子的袁德春,刚解放就畏罪自杀了。曾经欺压革命人士,毒打王棣华,事后又亲往追捕他父子的反革命走狗张利兵,今天已作了枪下鬼。正义伸张,人心大快。

    张海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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