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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K从旧金山出发,我从香港出境,分别前往伦敦会面。我们在温莎呆了4天,在伦敦也呆了4天,然后各自回国。这段经历我永生难忘,一是亲眼目睹了一个英国家庭在故国永远地划上句号,二是温莎古城和老伦敦上流社会给我留下的印象。

1. 误机

本来应该是16号从香港机场起飞经过多哈去伦敦的,结果由于看错了机票上的时间,将12:45PM看成了中午,没赶上当天半夜已经起飞的航班,只好等到17号临晨才起飞。

🐰

教训: 在英文里, 12:45 PM是指半夜,0:45AM也是半夜,中午十二点四十五要写成 12:45AM。

在多哈换飞机很快,但是我注意到,由于出发前有基地组织放出风声要袭击伦敦,所以在中东的多哈机场,飞往伦敦希思罗机场的航班候机厅有英国便衣警察在盘查每一位乘客。我虽然不是中东人更不是穆斯林但是仍然受到了盘问。

好在整个警戒的氛围并没有让我过分担心。卡塔尔航空公司在欧洲不断宣传自己是五星级的航空公司,他们的航班和服务质量的确不同凡响。因此虽然飞机上大概有一半是中东人,但是整个氛围还是比较正常和轻松。

在候机厅第一次见到了中东女人全身上下蒙着黑纱连手都不能露在外面的异国情调,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到达伦敦之后原本以为第一次光临英国,移民局会问很多问题,结果几分钟就让我过去了,比起美国简直是放松十倍。

希思罗机场感觉比洛杉矶国际机场还旧。另外,估计是由于要严格检查行李的原因,我们在机场等了至少半小时以上才等到行李。

终于见到了举着行李牌的接我的印度司机,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2. 温莎乡村民宿

车子开往温莎郡,一路上我看到的景象和美国很类似,和亚洲国家则完全是两回事,这里的人口密度低多了。和我熟悉的加州不一样的一是天气,那里永远阳关灿烂,英国则灰蒙蒙的,另外,英国的房子比加州小很多,颜色也没有那么地中海。

大概40分钟后车子开到了温莎郡的一个小镇。K定的旅馆是一栋15世纪的古老别墅,能够保存到今天不倒,还能够营业,说明这房子能量场很高,生命力很强,对吧?(我最近在尝试了解能量场这玩意儿。)

我们的那个卧室以前是房主人的主卧,是一个套间,地面是木板,每走一步都吱吱呀呀作响。

你能想象吗?我只有1米68,过那个门还必须低着头,也就是说门洞的高度只有1米6左右! 不知道这是几百年前英国人的正常身高,还是由于当时建筑技术的原因才把门都做得这么矮小。

后来我特意就这个问题问了一个当地的英国朋友,他说确实这是普遍现象。

那不知道600年前的中国人平均身高是多少,记得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博物馆看到的文字介绍说当时的中国人也很矮。

我还好,小时候乡下老房子的门也只比人高一点,所以比较习惯,但K就惨了,被门上方那根几百年的木头碰了两次,额头都出血了,枕头上都血迹斑斑的,做卫生的大妈不知道会如何联想。

没时间去找照片了。。。这个古老旅馆的建筑风格是最常见的那种。黑色的是木头,大部分是当地盛产的橡树,白色的就是普通的外墙涂料,不知道为什么能保持这么干净。比起地中海的建筑风格,英国风格丑多了,我以前是做这一行的,美国在加州大开发的时候,几乎没有选择英式风格,全部是地中海风格的建筑,是有原因的。中国后来的别墅设计也同样绝大部分是地中海风格。

所谓地中海风格,就是意大利西班牙这两个国家的风格:热情洋溢,土黄色外墙为主,弧线比较多,柔和。很类似南欧人的民族性格。

客人来了从楼下一道门进去,说是前门,但很窄小,和美国中国的房子相比,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局促。我们看新闻里的唐宁街十号,也是一道小门。难怪英国人擅长古董鉴定,他们习惯了在小事物当中寻找大名堂。

这个老房子的餐厅客厅面积倒是不小,或者说在土地紧张住房面积都很小的中国人眼里不小,但是一楼的房间尤其是客厅出奇地矮,我这样的身高,跳起来估计头都可以碰到天花板,还不用伸手!

从一个很小的楼梯间上去,楼板在吱吱呀呀作响,我提着一个大箱子,一直很担心楼梯间被我踩断。

但是整个旅馆很温暖,他们有暖气而且效果还不错。当时只有我们一对客人住在这个旅馆,其他三间客房都是空的。

旅馆只有一名服务员DEBBY,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女士;她只在上午的时候来旅馆做卫生,并且负责回邮件和处理顾客预定和财务等。另外还有一个老太太ROSE,只负责做早餐。

这种私人旅馆在欧美国家很多,叫做BED AND BREAKFAST,就是提供住宿和早餐的简易客栈(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在汉语世界里还没有出现民宿这个词)。大部分时间整个房子就我和K两个人,自己想到厨房去拿东西吃或者做饭都可以,当然我们没有去做,也没有寻求许可,短短的几天时间我们要充分享受当地的美食!

这个小镇还保留着大部分的老房子,一般是两层楼,虽然没有进去但是K告诉我房间都特别小。

应该是成本的原因。

3. 温莎古堡

大家都知道温莎古堡,对于古堡是温莎古城的一部分,而古城是温莎郡的县城,这个知道的就不多了。

19号的清晨,K和我坐出租车到温莎古城,印度出租车司机和K都给我介绍了一路上看到的两个大名鼎鼎的地名:泰晤士河 THAMES和伊顿公学。原来泰晤士河在这里这么窄。

车子没有停下来,所以我对伊顿公学的印象只是后来站在温莎古堡上看到的古老校舍。

温莎城堡旁边就是温莎城,据说以前英国王室是从伦敦坐火车到这里来的,所以旁边有一个火车站,今天那里主要是旅游景点,但是据说这个火车站至今还有火车来往。

这个小城的街道不是常见的那种直来直往的现代都市,而是古城典型的不规则布局。

正好碰上温莎城堡皇家卫队换岗,都带着黑色高帽子,前面有乐队开路。

在一个来自中国的游客眼里,温莎是英国王室和皇权的象征,神秘而刻板。这种印象由于冬天万物萧条而加深,虽然古城街道上会看到衣着鲜艳的卫兵在热热闹闹地换岗,但这个古老的城市给我的印象至今都是虚幻的。也许是时差的作用,也许是文化差异,也许只是潜意识里觉得,Windsor就应该是虚幻的,他和王子公主一样应该只存在于黎民百姓的梦里,童话故事里,不应该对外开放。

温莎城堡的门票是10美元,可能比故宫要便宜。穷国和富国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穷国什么都贵,除了人工;富国则刚好相反。中国比尼泊尔等国要发达,他们的收入比我们低几倍,而商品物价,尤其是那些进口的物品,则要比中国贵很多(2003年在那里的印象)。

进到城堡里,大家随意走动,边走边听耳机里的解说。进入大门后我注意到院子,类似于中国古城里的“瓮城”,功能也基本类似,属于缓冲区,比城堡外安全但是进入里面的人还没有完全赢得信任,需要盘查和交接。这个瓮城的前方是另外一个大门 – 内城的大门;左右两侧是有些类似于长城的通道,环绕着内城,也就是整个城堡的外层。卫队不断地在这个通道巡逻,他们抗在肩上的枪会在行进过程中换肩,随时准备对城墙外射击。

城堡外墙有不少条形射箭孔,墙体很厚,靠近射手这边这个条形孔很大,便于弓箭手左右移动和瞄准,靠近外墙则缩小成小孔,也就是说墙体上的这个孔是里面大靠外则很小,这样敌人的弓箭很难射进来。城堡的后院外是很高的陡坡,而城墙本身也比较高,因此防卫没有这么小心翼翼。

温莎城堡的正中间是一个位于小山坡上地势最高的圆形宴会厅和议事厅(不是很肯定),如果城堡外层被攻陷,王室就会退到这里进行最后的顽抗,这个内城还有一条单独的护城河用来作最后的屏障,同时也提供最后的水源保障。

整个城堡呈条形状,中间就是这个位于高处的圆形大建筑,靠近正门和侧面这边是公共区和王室教堂,靠近另外一侧则是王室居住的场所,游客进不去的。人们只能隔着铁栅栏看那些大概三四层高的王室住所。

不过在他们呆在伦敦或者其他行宫的时候,这里并不是空的,女王会在英国选择一些受尊敬的艺术家和他们做邻居。这里面有一些古老的公寓是给这些被授予爵位的艺术家居住的。比如K的哥哥Richard就有一个芭蕾舞女演员朋友大半辈子都住在其中一个公寓里。

城堡里有一个小型博物馆,里面有逝去的皇后玛丽的小人屋收藏,还有皇家瓷器收藏和绘画展示。对这些我没有多少兴趣,倒是对那个著名的王室教堂 – 圣乔治教堂ST GEORGE’S CHAPEL 印象非常深刻。

以前对巴洛克风格没有多少印象,看了这个教堂才知道其魅力。进入教堂后看到有脚手架,K告诉我那个人在清理,事实上清理天花板需要一年到头不停的工作,因为左侧这种复杂的设计。

这个教堂不是特别大,但是里面有各个朝代的逝去的国王和王后(或者可能只能说大部分)的石雕或者铜像,大部分是躺着的遗像,也有亲王和公爵等重要历史人物。

最让我吃惊的是我看到的第一个躺着的白色大理石遗像竟然是法国皇帝拿破仑的。英国人竟然会将被自己打败的敌人也当作英雄而且供奉在皇家教堂里!在教堂另外一个角落则是英国的英雄,当时打败了拿破仑的某公爵。

从温莎城堡出来后司机开车带我们去看了附近的王室领地:农庄等。今天的王室仍然拥有这么大面积的土地、森林、庄园城堡。很多英国纳税人都觉得不应该给王室这么多特权,我觉得他们有理由反对。

4. 再见,故乡

之所以住在这个小镇上,是因为那里是K的故乡。小镇上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橡树,一排排的房子平凡得有些可怜,和阳光明媚的美国加州相比,这个小镇上仿佛每一棵草都在叹息芳华已逝。

我们这次回到K的故乡主要目的是给其英国最后一个亲人,去世一周年的哥哥Richard撒骨灰。K带领Richard 的几个生前好友,将他的大部分骨灰分别撒在了他家的后院花园里,后来来到伦敦,又邀请另外一些他的伦敦的生前好友,来到海德公园,把最后的骨灰撒进天鹅湖里。

当然这是遵从亡者的遗愿。

K 去世前也交代我要把骨灰撒进天鹅湖里,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做,因为没时间去伦敦。一小包骨灰我用布袋子装着,放在枕头底下,每晚陪我睡觉。

Richard 生前是一个装修公司老板,准确地说,他最开始开了一个宠物旅馆(半个世纪前!),后来把旅馆卖掉,大部分时间是收购旧房子,加固改造装修之后再卖出去。

这么一个听上去挺老粗的生意人还对古典音乐和芭蕾非常痴迷,他的一个朋友是皇家芭蕾舞团相当长时间里的首席女演员,她非常出色,以至于四十岁还在跳芭蕾,后来从顶级的英国芭蕾舞团退役后,又被日本芭蕾舞团聘用,继续跳舞,继续当首席。我们一起吃了一餐饭,这个曾经的世界顶级芭蕾女王身材娇小,恐怕最多一米五八的样子,离了婚,带着不到十岁的儿子独自生活。

在欧洲女人中,这样的身材是非常非常娇小的了。

为了方便看芭蕾表演和听音乐,Richard干脆在寸土寸金的伦敦市中心,芭蕾舞剧院旁买了个极小的老公寓,晚年主要住在那里。西方人对于音乐和艺术的痴迷是骨子里的,这种爱恐怕不仅仅是环境造成,可能音乐艺术的细胞已经通过进化植入到了他们的基因序列里。在英国、美国、加拿大,基本上找不到唱歌会走调的人,而在中国,恐怕至少一半会走调。

既然最后一个亲人已经去世,所有的财产都基本上已经换成了现金给了两个主要继承人K和加拿大的妹妹Patricia,这很可能是K最后一次回祖国英格兰,因此决定邀请我同行,难过的时候可以安慰一下,虽然我并不认识哥哥Richard。

多年前他们的母亲去世之后,是Richard作为留在英国的唯一孩子打理的丧葬事物,骨灰据说也是分别撒在了老家后院和海德公园的湖里。我没有问K,但是这两代人都分别选择让自己的骨灰洒在英国王室的领地上,应该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很多英国人对于王室的景仰,和对上流社会的向往。

海德公园的那个撒骨灰的湖泊旁边就是查尔斯王子一家的居所,当年戴安娜王妃就是住在那里。湖中有不少白天鹅,看到K撒骨灰以为有人喂食,都跑过来,把长长的脖子扎入水中去找。一群群海鸥也飞过来,围在一身黑衣的K周围,希望分点吃的,但没人喜欢它们,太野蛮,不如天鹅优雅。

K的老家后院是一片森林,和温莎城堡王室的后院的森林是同一片,中间有围墙而已。

戴安娜王妃芳华早逝,至今很多人怀念,Richard和K逝去几年后,就只有几个人记得他们了。